《锁芳记》一 醒来是前路
BY时安
““公子，你可是寻亲未果？不若跟我先回去吧。”来人逆着光，笑容明媚
“阿瑶……”
“泽芜君，万望保重，我定不负你望。”
“阿瑶……”
“二哥，我要成亲了。”
“阿瑶……”
“哦，这是金家新进的门客，薛成美。”
“阿瑶……”
“一时气愤就能说出这种话，那他平日究竟是怎么想我的？难道因为我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、我母亲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，就要一辈子被这样给人作践吗？这样的话，大哥和瞧不起我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？不管我做什么，到头来，还是一句话就把我打成‘娼妓之子’。”
“阿瑶……”
“这枚通行玉令许多年来都没有失效过，如今既已失效，便该让它物归原主了。”
“阿瑶……”
“蓝曦臣！我这一生撒谎无数害人无数，如你所言，杀父杀兄杀妻杀子杀师杀友，天下的坏事我什么没做过！” 他吸进一口气，哑声道：“可我独独从没想过要害你！”
“阿瑶……”
然而，就在那只手还差毫厘便可扼住蓝曦臣脖子时，金光瑶用残存的左手在他胸口猛地击了一掌，把蓝曦臣推了出去
“阿瑶……”
天光尚黑，不过寅时
上是白色帐顶，下是简陋搭建的床铺，四周很静，却时不时传来兵士巡逻走动的脚步声
这是……
蓝曦臣迅速起身，跑出账外
巡逻兵士见他魂不守舍从帐中出来，关切问道：“泽芜君，您怎么了？”
“无事。”蓝曦臣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
巡逻士兵虽奇怪却也未再多问，行过礼继续巡逻了
此时是射日之征！此地是江陵战场
蓝曦臣静静环视四周，他回来了，一切皆可挽回之时
“含光君，我所行之事与你何关？”
不远处传来的声音，语气颇冲
“魏婴，你所行之事违背伦理，必将后患无穷，若你不及时……”
“蓝忘机，你管的也太多了吧！”
“魏婴！我所言皆是……”
“我没有精力与你吵架，你今日险些坏我大事，休要再多言！”
魏无羡甩开蓝忘机握着他胳膊的手，大步往自己帐篷走去，迎面却撞上走来的泽芜君
“魏公子，晚上好啊。”
“泽芜君。”魏无羡对他还是尊敬的，冲他拱手但也似乎不欲多谈，继续向前走
“魏公子，”蓝曦臣叫住他，“这段时间多亏魏公子，江陵战事才能如此顺利，今夜也辛苦你了。”
“泽芜君客气了。”魏无羡不明所以
“忘机近日可能是压力过大，火气也大了，还望魏公子也见谅。”
“啊，含光君若是火气大便多杀些温狗，可不要再来找我的茬了。”魏无羡瞥一眼蓝忘机，很是不满
蓝忘机皱眉，正欲开口，却见蓝曦臣冲他微微摇头，“我会同他好好说说的，今夜魏公子也累了，去休息吧。天亮还有恶战。”
魏无羡点头，不看蓝忘机，大步走掉
“兄长？”蓝忘机不解看向蓝曦臣
蓝曦臣摇摇头，叹口气“忘机，你随我来。”
既是重生一世，他就绝不能看着自己弟弟苦苦煎熬十数年
待蓝忘机自他帐中离去，已是辰时，蓝曦臣大致洗漱，便起身向往议事帐
与蓝忘机谈话时，他已回忆起了现时所有，射日之征打了三年零两个月，现正是射日之征第一年，魏无羡以鬼道现世，一时间大杀四方，温氏败局初现之时
可他回来的还是晚了一步，孟瑶此时已与聂明玦反目，孤身入了温家
而且很快，哪怕他们有魏无羡，也会在之后的战争举步维艰，却也是这时他开始收到一封又一封的暗报；可他已是重生之人，对于前世这些情报，他早是了若指掌，他现在最想做的，就是去看看，去看看他的阿瑶……但他也明白，现时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这场恶战打完，这一世，他要他的阿瑶活在光明之下！
一年后，琅琊战场
这金光善流连花间是一把好手，可是打仗行军却实在是狗屁不通，这些年来进件能稳坐五大家族之中靠的还真全是靠着‘有钱’，这也是为什么射日之征结束后，他要认回孟瑶的原因；射日之征，首功当是孟瑶，然后是魏无羡，之后是聂明玦、蓝氏双壁、江澄和金子轩，但金家仅凭金子轩，并无太多功绩
金子轩此时作为急先锋去了云中一带，金家在琅琊战场一时间慌乱无比，节节败退，向河间、江陵都发了求援，聂明玦过去处理了几场战事后回了河间战场，不到一月，金光善又是支持不住了，向蓝曦臣发来求援
蓝曦臣不做多想，迅速的去了琅琊，此时金光善难以应对他觉得确是情有可原。因为他对上的温家军是孟瑶带着的
一战毕，与金光善虚与委蛇一番，蓝曦臣迅速投入下一战的布防安排中，内心道：这仗他打的都有些艰难，不过，他能看出来，阿瑶还是放了水的，只是金光善实在……嗯，太过脓包了
丑时，蓝曦臣换去姑苏蓝氏的家服，一身黑蓝素衣，只身往敌营去
温氏肆虐，此时盘踞在城内，忽然传来一阵阵吵嚷
“这姑娘长得真是水灵，哈哈哈。”
“是啊，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！”
一些老弱妇孺被十来个温家修士堵在一间民屋，角落里，两个十分年轻的姑娘被两三个温家修士围着，动手动脚欲行不轨
“滚开，别碰我家小姐！”丫鬟拼命护着身后的鹅黄衣服的少女，却被温家修士揪住头发丢到了一边
“去你妈的，一会儿爷再来收拾你！”
“莲衣！”被称作小姐的少女看着逐渐围上来的人，绝望不已，从发间摘了发簪便要往自己脖颈扎去，蓝曦臣皱眉正要现身救人，却听一声喝止“住手！”
来人正是孟瑶，孟瑶手间快速飞出一记暗器将姑娘手中发簪打掉，丫鬟此时已从地上挣扎的爬起来，跑到少女身边，两人具是泪眼朦胧
“孟公子。”温家修士都恭敬的冲他行礼，语气却不甚恭敬“孟公子怎么来了？”
“孟某受宗主抬爱，如今负责这琅琊战事，万事自是要谨小慎微，方才出来巡视，听到这边一片嘈杂，故而过来看看。”孟瑶依旧是那完美的笑容
“哦？”为首的温家修士哼笑一声，“孟公子，我们刚才在审问战俘，现在您知道了，还请放心回去休息吧，某要太过劳累了叫宗主心疼！”
孟瑶眼神未变，笑容更胜，“温副使说笑了，为宗主分忧何来劳累？孟某自来最擅长审问之道，既是要审问，不若交由孟某来。纤弱女子，孟某更会处理。”
“哼，孟公子倒是好风流！”温家为首修士恨恨看他，朝手下指了指那两名女子“孟公子都发话了，还不把人给孟公子带回去？”
那几个温家修士面露不甘，但还是将两名女子绑了同孟瑶走了
到了一处屋舍，想来是孟瑶现居之处，将两个女子绑在屋内椅子上
屋外，孟瑶冲二人拱手，自袖间拿出些碎银子递于二人“多谢了。”
“孟公子客气了。”两人喜呵呵接过，便离去了
孟瑶一进屋子，便看见两人露出满满的恐惧
“公子，您有什么冲我来， 放过我家小姐吧！”被唤作莲衣的侍女不住地恳求
“莲衣！”少女泪流满面，恨恨看向孟瑶“落在你这温狗手里，我定会化作厉鬼，教你不得超生！”
“哦？”孟瑶低头浅笑，缓缓踱步到少女身边，弯下身子，将脸同她凑得很近“厉鬼可也得能死得了才行啊！”
“你！”女子闭上眼睛已然绝望，却忽然手间一松，捆绑自己的绳子竟然解开了，孟瑶已去给丫鬟松绑，未再管他
莲衣一待松绑便走过来扶住少女，一同不解的看向孟瑶
“稍歇一会儿，我送你们到西城门，那边有个狗洞，你们也别计较脏，速速离去吧。”
“多谢公子！”明白得救了，莲衣急忙福身谢他
孟瑶坐在桌旁，端起杯茶，朝两人示意了一下，叫两人吃些桌上的茶点
“你……”少女看向他，良久道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孟瑶抬眸看他，笑了笑“不同阵营的人，知道了名字反而不好，何况你们走后我们可能也不会再有机会相见了。”
少女未言，点了点头
孟瑶将两人送至西城门附近，“去吧，朝西跑不要回头，跑的越快越好。”
丫鬟先从狗洞出去探路，确定安全，少女朝孟瑶点点头，俯身爬入狗洞，身影快要不见时，却忽然转头道：“我叫秦愫，我会记得你的。”
说罢，便不再多做停留，女子鹅黄色的身影很快不见
跟在他们身后藏匿身影的蓝曦臣，此时脸色早已是青白一片……
方才秦愫因是被抓，脸上身上具是脏乱，加上年纪尚幼同后来他所见的有所不同，是以他一时未认出来。竟是这么早，秦愫便与孟瑶相识了……
心乱时，却听孟瑶声音传来
“出来吧，你跟了我很久了。”孟瑶未回头，手却已按上腰间，刹那间恨生出鞘，朝蓝曦臣攻来
蓝曦臣侧身躲过，朔月相挡，这一下，孟瑶才看清来者是谁，速速收手“泽芜君？”
蓝曦臣对上孟瑶眼眸，怔忡半晌道：“好久不见……孟公子”
“跟我来！”孟瑶抓住他的手臂，将他拉到一户已然无人的废弃屋舍中，确认安全，语气中甚是急切，“泽芜君，现下情形如此……你怎么能独自夜行来此！！”
“我……”蓝曦臣轻叹口气，反手握住他的手掌，“我知那些是你送来的，实在担心你的安危”
“呃，”孟瑶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如此说，但对他知是自己给的消息丝毫不意外，他送他暗报时，称呼皆是‘陈曦’，这是蓝曦臣逃难时所化名字，只有他们二人知晓；现下对于蓝曦臣的关心虽不知是真情实意还是故意为之的，心下也还是一暖“我一切都好，多谢泽芜君了，近日我被派出不夜天来此指挥，有些情报也是力不从心，还有……为了不让温宗主起疑，我不得不‘竭尽全力’，泽芜君……”
蓝曦臣握紧他手，摇摇头道：“我知你艰难，不必多言。”
“泽芜君……”孟瑶眸光浮动，似有千言万语，最终却是抽开手，冲蓝曦臣拱手“泽芜君，万望保重，我定不负你望。”
“阿瑶，我知你抱负，但无论如何，一定……一定保护好自己。”
“好，趁天黑，您快走吧，之后切莫再冒如此险！”孟瑶点头，冲蓝曦臣安顿道
“嗯，是我冲动了，但我忍不住……”蓝曦臣目光深深，盯得孟瑶身体一僵，但又似错觉，蓝曦臣还是那副温润模样，“多日不见你消息，担心你出事。”
孟瑶浅笑，郑重向他行一礼“我无事，那……孟瑶别过。”
两人匆匆一见，孟瑶继续自己的卧薪尝胆，他日依旧会像从前那般一举成名
而蓝曦臣，回到琅琊他的帐篷，心还是乱的，他的阿瑶啊……
方才他说好久不见，孟瑶以为的是七个月，他说的却是整整七十年
前世，他闭关不出，自金光瑶死到他死，整整七十年
“阿瑶，我想你。”
虽有前世记忆，但射日之征的艰难还是让蓝曦臣倍感疲惫；他突然意识到，若是阿瑶当年未杀温若寒，他们会是将温氏逐步瓦解覆灭，还是一步一步的走向灭亡？
射日之征的第三年，百家的物资即将不足以支持，蓝曦臣，蓝忘机，魏无羡，江澄，金子轩、聂明玦作为先锋，从洛阳、云中、襄阳三地向岐山发起最后的进攻。但是……除了魏无羡和江澄所在战场进展顺利，洛阳、云中战场战况胶着，无奈之下，聂明玦壮士断腕，独身前往岐山不夜天刺杀温若寒。
收到孟瑶暗报时，蓝曦臣握紧拳头，终于……终于要结束了
重生一世，他自是知道该去哪里寻那二人
远远听到
“什么叫没办法？做不做都在于你，杀不杀也在于你！”
“真的在于我吗？聂宗主，你我若是易地而处……”
“不会！”
蓝曦臣不由头疼，聂明玦的性子还真的是……
“赤锋尊！！！你究竟明不明白，我不杀他们，横尸当场的就是你！！！”
“那好！砍死了你，我再自裁！”
再不出去，恐怕他的阿瑶就要没了 “明玦兄！”
蓝曦臣迅速朝两人走去，见是他来了，孟瑶连滚带爬跑到他身后，手抓上他的衣摆“泽芜君！！！泽芜君！！！”
聂明玦正怒在心头，连蓝曦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顾不上问了，喝道：“曦臣让开！”
霸下来势汹汹，朔月不得已出鞘，蓝曦臣半扶半拦挡下了他，道：“明玦兄息怒！何苦如此？”
聂明玦道：“你怎么不问问他干了什么？！”
蓝曦臣回头看向孟瑶，孟瑶一脸惶恐，嗫嚅着似乎不敢说话。聂明玦道：“当初从琅邪逃跑，我当为什么刨地三尺也找不着！原来是做了温狗爪牙，在不夜天城助纣为虐！”
蓝曦臣道：“明玦兄。”
他鲜少打断旁人言语，聂明玦微微一怔，蓝曦臣又道：“你可知，此前几次，给你岐山温氏布阵图的人是谁？”
聂明玦道：“你。”
蓝曦臣道：“我不过传送罢了。你可知一直以来情报的源头是谁？”
此情此景，他话中之意，再明显不过了。聂明玦望向他身后低头的孟瑶，眉心抽动不止，显然难以置信
蓝曦臣道：“不必怀疑，今日我也是接到他消息，才会在此接应。否则我为何恰好会出现在此？”
聂明玦说不出话来
蓝曦臣又道：“琅邪那件事过后，阿瑶心中悔恨，又不敢教你遇上，只得想办法混进了岐山温氏，接近温若寒，之后暗中送信给我。起先我也不知送信人身份，机缘巧合之下才瞧出端倪，认出了他来。”他转向孟瑶，低声道：“这些你没和明玦兄说吗？”
“……”孟瑶捂着手臂的伤口，苦笑道：“泽芜君，你也看到了，就算方才我说了，聂宗主也不会相信的。”
聂明玦闭口不语。霸下和朔月依然僵持不下，孟瑶看一眼刀剑相交的锋芒，目光中饱含心惊胆战，半晌，却仍是站了出来
熟悉的人，熟悉的地方，熟悉的话语，蓝曦臣记得，孟瑶此时出来是朝聂明玦下跪了的
可是这一次孟瑶未能下跪，因为站在他身旁的蓝曦臣扶住了他，或者说抓住了他
“明玦兄，孟瑶功大于过，纵是他从前做错过，今日迫于形势伤了我方义士。但也是他于危难之中立身敌营，几次三番救仙门百家于水火之中，其中包括你我包括那些义士！今日，我定是要护他的。”
聂明玦不可置信的看向蓝曦臣，“曦臣，你！”
“恶不去善，明玦兄，还望你能知阿瑶艰辛。”
聂明玦后牙槽快要咬碎，死死瞪着被蓝曦臣护在身后怔怔的金光瑶，终是猛然提刀将两人身侧一块巨石砍得四分五裂，之后转身便走，连霸下都不曾回鞘
“阿瑶，”蓝曦臣转世揽住懵住的孟瑶，自袖中拿出外伤药撒在孟瑶手臂伤处，然后解下抹额，将孟瑶的伤一层层裹住
“泽芜君，”孟瑶声音暗哑，眸光点点，蓝曦臣望向他，许久，他道：“多谢。”
未完持续
下章预告
“魏无羡，你和蓝忘机什么情况？”
“江澄，你听我解释，这……”
“你别告诉我你喜欢的居然是个男人！”
“额，那你放心，我不喜欢男人！”
“那你？”
“我只是单纯喜欢含光君而已！”
“……”
评论(40)